473 养殖场刺杀
元月刚入中旬,淮水岸边也结了一层冰,不过并不影响通航,两岸的芦苇茬子密密麻麻,和去年不同,堤坝修筑过后,滩涂也收拾的很好,内陆的田地也规整起来,看着就很舒服。
往来的商队,对淮中城东西南北的印象,都是非常的好。对淮中城未来发展的期望值,也基本就是正面的。
城内主要的“高档”住宅区,临街开门三进带院子的,去年还是不值钱的破烂,现在就值田马十匹。
实际上这些破房子根本不值这个钱,但是外国富豪购买的,并非是房子的现在价值,而是未来。
听说淮中城明年最大的工程就是修路盖码头之后,更是坚定了国际豪商的信心,唯一让商人们比较蛋疼的,大概就是没办法靠投献来换取官爵。
说到底,李专员现在还是吴国的臣子,商人们想要掏钱花重金买个一官半职,得去姑苏。
只是现在去姑苏……除非是胆肥到极点,否则任何一个国际商人,只要没有强力祖国为后盾,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官方力量撑腰的话,就是一头肥猪。
吴国内部的斗争,在新年伊始,就开始用极为击穿下限的方式在上演。
一堆的“庶常吉士”,一堆的“先王遗诏”,吴威王勾陈的骚操作,让不知道多少吴国豪门想要鞭尸。
可惜内心再怎么疯狂,也依然只能借用吴威王勾陈遗留给他们的“借口”“凭证”,才能在吴国姑苏的舞台上唱戏。
老妖怪一生行事,岂是杂鱼能够比拟的?
不安定的政治环境,连带着市场气氛也是极为诡异,整个吴国能够稳定对外出口的丝绸商,除了延陵运奄氏还有底子可以消耗,并且通过江阴邑这个特殊渠道不用理会各家勒索,剩下的次一等世族,都已经有点吃不消。
像跟李解一直关系不错的云亭仲氏,作为世代看坟的家族,现在整个仲氏的家族生存环境,都是极为恶劣。
也就是跟阴乡一直交流,还能吊一口气,剩下的一应姑苏运作,全部停滞。
仲氏在姑苏的官吏,大多处于待业状态,新王正式登位昭告全国,定在二月,看似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但问题就在这十几天上。
豪门在争夺新王登位之前的最后一点肉食,像样一点的城邑,大夫也好,县尉也罢,甚至连市掾令、市侩,全都在争抢。
一切野蛮生长的城邑,老世族的势力渗透并不多,这时候就是各种无节操无下限的操作,连拉拢当地土族的手段,都使用了出来。
曾经被吊起来打的淮夷、鸟夷部族首领,居然成了座上宾,换作从前,根本无法想象。
这种乱象,更是进一步导致了豪商们不得选择更稳定的环境来依附。
淮中城,就是在这种乱象之下的一股清流,或者说,是吴国内部的一股清流。
原本不爽李解定下的一些规矩,但血本无归和资产略有缩水比起来,还是后者亲切可爱得多。
“今年,定是丰年啊。”
往来淮中城的商道上,有见识的商人看到大量沟渠已经开始引流蓄水之后,都如是感慨。
不仅仅是淮水以北如此,淮水以南同样热火朝天,有些主要经营贩卖农副产品的商人,特意掏了船票,前往淮南看了看,发现淮南新修的田地数量,可能比白邑还要多上一些。
稍微估算一下,淮中城两年后养活现在这么多人,完全不成问题,而且抗自然灾害的能力,也显然要比别处强得多。
“前方就是淮中‘人和’养殖场。”
“听闻此地主任,乃是李子心腹。”
“阴乡特种勇夫沙氏名瓜,以养‘鹿蜀’闻名于江阴。如今‘鹿蜀’更名为‘驴’,听闻延陵亦有圈养。”
“原来如此。”
有的商人还觉得奇怪,淮中城除了马匹之外,还有很多珍兽在充当田马的作用,只是有人没见过驴,只当是江东特殊品种的马。
一般的马,想要在江淮这种地理气候环境下安稳生活,其实相当的不易。反而驴、骡这种牲口,适应性要更强一些。
大牲口贩子们以往在东南地区,主要的利润,其实来源于牛,而不是马。
现在,自然是盯上了新的牲口。
只不过想要拿到好的驴种,非常不易,几经辗转,有些商人发现,还是阴乡的同一款驴比较好。
贵是贵了点,但真的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如今大牲口贩子们,手头有母马、母驴的,都是掏钱排队,等着让自家的牲口给江阴李铁柱狠狠地操上一回。
光“配种费”,人和养殖中心现在就能维持基本开销,而且“配种费”也不全是指着李铁柱一头驴,除了李铁柱,陆续还捕获了一些优质野驴,比不上李铁柱,但总得来说也是优良品种。
除此之外,因为人和养殖中心的特殊技术手段,往往李铁柱只要忙上一回,就能配十几二十头母马、母驴,可以说相当的节约省事。
只要母马、母驴能够正常怀孕,反正人和养殖中心是真敢打包票绝对是李铁柱的种。
随着人和养殖中心的转移扩建,主任特种勇夫沙瓜,现在主要盯着增长率,纯营收倒是有点无所谓的态度,因为只要驴骡存栏量上去,就绝对不用担心没利润。
光军队采购,就足够人和养殖中心吃的。
此刻,借着大建的风潮,原本负责工棚宿舍区的公子甲,临时被抽调过去负责颍东人和养殖中心的扩建。
不久之前,沙瓜到了淮中城之后,就跟江淮地区的几个大型牲口贩子签了一个回购合约。
合约主要内容,就是人和养殖中心将来要收购各家产出的驴子骡子,当然前提只要符合淮中城的需求标准。
这些驴子骡子,并不会愁销路,但大牲口砸太多在手里,对很多商人来说,维持下来的开销实在是有点大。
尤其是驴子骡子还没有经受过市场考验,之前驴子还能以“鹿蜀”珍兽的形式去坑蒙拐骗,但明眼人都知道驴子将来的种群数量一定会大爆,自然知道这不是能长久玩的套路。
大规模饲养的勇气,有总归是有的,但一口气砸个几百头在手中,几乎没几个土鳖商人玩得起。
寻常小国家也支持不起,最起码也是人口有个几十万,财政相当良好的国家,才能养这么一个白手套。
否则光一个蛋白摄入,就足够让人破产。
有了人和养殖中心的回购合约,底气显然要充足得多,而且和市场上的散货交易不同,人和养殖中心显然就是大批量采购。
利润率可能不高,但单次总的利润,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有鉴于此,不管是淮中城还是往来淮中城的大牲口贩子们,对圈栏、养殖场的扩建工作,都盯得挺紧。
事关个人利润,自然是不同往常。
初来乍到的牲口贩子或者中间商们,由本地的“老前辈”领着进场,倒不是说“老前辈”们不想坑人,实在是在淮中城“杀熟”“欺生”的权力,只有李解有,旁人和外来户敢玩这种猫腻,李解这头吴国禽兽根本不会和你讲道理,也不会听你的诡辩。
要么乖乖交出罚款,要么死。
至于“严格执法”的淮中城“治安官”们,全都当李解说的话是真理,连放个屁,都是香的。
严刑峻法的难受地方,不在于严刑峻法本身,而在于真的有人会去贯彻执行。
面对战斗力最少也有好几百的鳄人、勇夫“治安官”们,外来户们也不敢玩套路,在老家可以玩的诡辩欺诈术,在这里就是个屁。
也正是如此,不管想不想承认,大牲口贩子们觉得在淮中城的体验,其实还算不错。
“待颍东养殖场扩建成功,老夫想租块地方,养上二十头驴。”
“如今负责此地营造的,似是燕国公子甲。”
“公子甲?这怎可能?堂堂一国公子,岂会操持此等贱业?”
新来的不信,就算真要给李解打工,怎么看也会用个化名吧。
顶着个燕国公子的头衔,然后干这种事情,不怕人笑话吗?
连六国公子巴,现如今在吴国的名号,其实是“下柳”啊。
“夫子,那边坐车巡查工地的,便是燕国公子甲。”
“……”
新来的牲口贩子顿时无语,定睛看去,果然有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正在那里视察工地进程。
正要感慨呢,却听一阵喧哗,远处工地上,陡然冒出来十几个奴工,手持各种农具,就是冲向了公子甲。
骤变来得太快,商道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不远处的工地上,居然已经有了喊杀声。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见不同的地方,都钻出来不同的悍勇之辈,而其中,尤以手持吴钩者最为暴躁,连续砍翻几个人之后,突然怒吼咆哮:“无名鼠辈,不知死活!”
“有鳄人!”
“鳄人!”
“撤!”
到此时,商道上新来的商人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随后耳边不断地传来更加激烈的喊杀声、惨叫声。
刺杀来得太快,而反杀来得更快,整个过程在商人们的脑海中,都是咣咣作响,以往生意场上的算计,跟眼前的生死大变比起来,立刻成了毛毛雨。
而比商人们好不到哪里去的,正是差点被奴工用锄头钉耙敲死的燕国公子甲。
“公子趴下!”
“是!”
公孙先生将姬甲摁在了马车中,手持宝剑,原本想着要突围,却见周围最凶猛的家伙,居然都是手持吴钩,失神之余才发现,他娘的居然都是老熟人。
松了口气之后,公孙先生这才道:“公子,是自己人。”
“鳄人?!”
“正是。”
公孙先生连连点头,神色很是感激,“看来,上将军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朝之事。”
心有余悸的公子甲也没想到,他来盯着工地而已,居然就遭受到了刺杀,尤其是这一波刺杀的发动,是从看似无害的奴工中冒出来的。
喊杀声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演变成了追逐战,在开阔空地上,想要跑赢鳄人,自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不等公孙先生帮忙,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喝杯茶的功夫,就被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