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宿敌不想和解

  基地没了还可以再建，名单外泄大不了再重新招人，重新伪装打游击战，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金属通道里，到处都是穿着工人制服的人。
  负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改装终端，给某个频段传送最后一条情报。
  【任务失败，基地已弃。】
  从地下通道上去，外面是个平平无奇的食品工厂。
  一群人摸黑去往停车场，却被空中投射下来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
  “这里是奥雅帝国军方，所有人举起双手原地蹲下！”
  轰鸣声从地面八方靠近，负责人艰难地睁开双眼，发现已被重重包围，在黑黝黝的枪口下，他苍白着一张脸，缓缓举起双手。
  军校。
  有第八军团协助围剿，剩下的敌军不堪一击，甚至不需要军校出动大型武器。
  一切尘埃落定。
  阎琛捏着敌方头目的救生舱降落到地面，终端忽然震动，自动弹出那熟悉的空白页面。
  【干得不错。】
  阎琛问：“你有没有帮忙？”
  刑天：【没有，这次全靠你们自己。】
  阎琛松了口气，扯开安全扣靠着椅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腕僵硬了。
  他透过监视画面，看着硝烟弥漫的校园，低声问：“你有什么感想？”
  刑天：【人类对抗ai确实很辛苦。】
  阎琛苦笑：“我不希望有一天面临跟你决斗的局面。”
  刑天：【对人类仇恨最大的，是你们人类自己，不是我们。】
  看着这行文字，阎琛唇边的笑意淡下来。
  通讯另一头传来黎澈的声音。
  “阿琛，你有没有受伤？”
  阎琛回过神，搭着扶手起身离开驾驶舱。
  刚跳下机甲，阎琛就被扑过来的人一把抱住，这熟悉的气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想死我了。”黎澈埋在他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这体味真上头。”
  阎琛环住他：“……你想的是我还是我的体味？”
  “都想不行吗？”黎澈贴着他的耳边，笑盈盈地说，“还想念你的体温呢。”
  阎琛还没开口，黎澈的肚子先叫了起来，牵着人往前走：“先找个地方集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黎澈看看被捏在机甲手里，悬在半空的那个救生舱：“这王八羔子呢？”
  阎琛面无表情道：“不给他吃。”
  黎澈：“……”
  他是这个意思？
  避难点临时指挥部。
  林恒怔怔地看着窗口上的读条到达100%，直到陈部长拍他肩才回过神。
  “小林，你是不是太累了，身体不舒服？”陈部长关切地问。
  林恒摇摇头，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陈部长只以为他太累了，让人给送了水和吃的过来，转头又去忙别的了。
  虽说战争结束了，但善后工作还有很多。
  聂学海和几个高层一起离开指挥部，去上面看情况，其他人欢呼过后又开始重新进入工作，谁都没有发现林恒的异常。
  金色的机甲模型用软糯的嗓音小声问：“胜利了，你不高兴吗？”
  林恒撑着额头，垂下的双眸掩盖了眼底的情绪，带着笑意的声音颤抖地说：“我好像明白一直被追杀的原因了。”
  在入侵病毒程序后，他就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直到刚才启动关闭程序前才真正确定。
  这个病毒程序的框架，和他丢失的那套数据一模一样，只是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连作用都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而阎琛叫它刑天。
  不停被追杀、被恒星盗用的图纸、阎琛交给他的破碎的代码、入侵到军校的病毒……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林恒看向保护了他一路的黑海人员：“可以带我去上面看看吗？”
  天光破晓，给残破不堪的校园蒙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各处不时传来学生们的欢呼，有医疗和后勤人员忙碌地跑过，正在四处寻找伤员。
  林恒坐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湿了眼角。
  “你怎么哭了？”金色的机甲模型飞过去，小小的一只和林恒并排坐在台阶上，“我听说学校重建不用你出钱。”
  林恒苦笑：“我知道，我也没这么多钱。”
  刑天看着他的眼泪不停地从下巴滴下来，不解：“那是因为太高兴才哭的？”
  林恒看着远方露出一个尖尖的十三号太阳，沉默了半晌，声音有些沙哑，鼻音很重：“强制关闭的话，会连带着把所有程序数据全部删除。”
  说到这里，林恒控制不住情绪爆发，哽咽地说：“我亲手把它杀了。”
  听到这里，刑天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人在为他哭。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远远近近的喧闹声，还有林恒的啜泣声。
  刑天起身飞出去，到躲在门内守着的黑海人员面前伸出手：“有纸吗？”
  黑海人员一顿，默默从工具包里摸出一卷纱布放到迷你的机械手掌里：“这个也能擦。”
  等林恒缓过来，发现眼前多了一卷纱布，刚才离开的金色模型就悬停在他面前。
  刑天：“给你擦眼泪。”
  林恒红着眼接过来：“谢谢。”
  刑天看着他：“不必为它感到难过，它也不希望违背自己的意愿任人摆布。”
  林恒哑着声音问：“真的吗？”
  刑天重新坐下来：“真的，我不会说谎。”
  被一个机甲模型认真地安慰了，林恒哭笑不得，过了片刻总算冷静下来，看着远处的晨光轻叹：“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
  刑天：“这是你的愿望？”
  林恒点头：“嗯。”
  教学区，外部通讯网络恢复后，各部队的队长各自确认队内成员的情况，教官以及没参战的学生们开始组织善后工作，战斗人员可以暂时休息。
  阎琛和黎澈领了食物，坐在屋顶被掀翻的中庭走廊下吃饭，白杨和丁泽很快过来汇合，不多久萧城也来了。
  萧城捧着盒饭大口往嘴里塞，实在饿狠了：“为什么你们学校的盒饭都比我们学校的好吃？”
  黎澈给阎琛喂了一块红烧肉，往那边瞅了一眼：“你那盒至少冰冻两年了，还好吃？”
  “噗咳咳咳咳……”萧城呛得直咳嗽，“真的假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丁泽蹲在栏杆上，边扒饭边小声嘟囔：“澈哥的话你也信。”
  黎澈伸腿就是一脚，差点把丁泽的红烧肉给掀翻了。
  阎琛夹了一块肉丸子，招呼黎澈回来。
  黎澈一口咬住，重新挨着阎琛坐下：“你是不是把我当宠物养了？”
  阎琛面无表情地嚼着：“大体上，大差不差吧。”
  黎澈：“……”
  终端震动，黎澈接起来：“什么事？”
  通讯另一头传来一个稳重的男低音：“在128号停机坪抓到了陈游，他的联络终端丢失，还在搜查。”
  黎澈冷声说：“带回去，跟他儿子关同一间。”
  通讯另一头：“是。”
  几乎同时，阎琛的终端也震动，一看是林恒，他随手划开：“我们在吃饭，要不要过来一起？”
  通讯另一边，林恒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不了，我在入侵病毒程序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些异常数据，刚才试着分析了一下，发现这个叫血月的组织跟德兰帝国的情报部门有联系。”
  阎琛一顿，放下手里的筷子：“有直接证据？”
  林恒：“有，那里有人发送了讯息，接收方的位置正好在德兰帝国的中央情报局。”
  阎琛：“好，你整理起来发给我。”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用着急，先休息一下吧。”
  黎澈见阎琛神色变得严肃，等他挂断后问了一句：“有什么发现？”
  阎琛看着他，压低声音：“林恒找到血月和德兰帝国情报局的证据了。”
  黎澈微微眯起双眼：“这敢情好，整理好交给我外公，让他和国防部去跟对方对线，咱们不能吃这么大的闷亏。”
  阎琛：“嗯。”
  正说着，阎琛的终端上自动弹出一个空白页面。
  【我需要借用一艘海盗的战舰，解决一点私人恩怨。】
  阎琛：“……”
  第八军团的舰队降落在军校的军用停机坪，李强胜赶去和聂学海汇合了解情况，下一步需要和军方汇报。
  听聂学海说这次学生是主力军，李强胜很惊讶：“小阎和小黎那两个小子带队？怪不得平时这么嚣张，连我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