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高枝

  第45章 朝令夕改
  荣玖锦此言的确说的没错，不管如何，陆清郎父子二人终究是在朝为官，辱没了名节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做的，如今既然已经嫁了人，她自然也要考虑夫家的名声。
  天擦黑的时候，陆清郎这才回来，院子里头倒是热闹不少，荣玖锦放下了手中绣着的花叫富儿又添上一杯热茶，扭过头的时候这才看到陆清郎。
  松子在后头几番欲言又止在触及到荣玖锦的时候到了嘴边的话通通又咽了下去。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差事，夫人亲自跟公子说，自然是最好的，免得他平白无故的说了还得挨一顿骂。
  荣玖锦不知松子心中的百转千回，她立即站起身来，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今日夫君可用过晚膳了？”天已经擦黑，陆清郎这两日虽然忙的很晚，可是说到底也是天子门生，即便操劳，可是也不会吃不饱的。
  “每日都这么问一场你装模作样的累不累？”陆清郎撇了荣玖锦一眼，他这才越过了荣玖锦坐在了旁边。
  荣玖锦又吩咐富儿倒上了一杯热水。夫妻既然已经成婚了，那么每日在一起，无非就是一些油盐酱醋茶的小事。
  倘若不谈论这些小事谈论了大事……那才叫日子不好过呢。
  “既如此，往后我就不再问了。”荣玖锦眨了一下眼睛也坐到了陆清郎旁边的位置上。
  “我思来想去，是有一件事情该告诉你的。”荣玖锦突然一脸正色，陆清郎也收起了脸上的笑。
  “什么事？用得着板着一张脸？”陆清郎桃花眼微微的弯了弯，声音虽然几分漫不经心，却已将目光落在了荣玖锦的身上。
  “你从前没回侯府之前……就在外面游学了几年，后来回到了京城，这才到了将军府去学习是否？”
  荣玖锦从来不问陆清郎从前的往事，即便是柳小娘对他们母子二人不太好，荣玖锦也是从只言片语还有身边伺候的下人嘴巴里面得知的。
  还有成婚之前陆清郎随意的两句宠妾灭妻。
  “是。”陆清郎没多回忆他只略微点了一下头。
  他伸手捏住了眼前的糕点，甚至还没塞到嘴巴里面，荣玖锦顺手就把他手上的糕点抢了下来。
  “那你离开京城游学之前母亲身体如何？”荣玖锦将糕点捏在了手掌心中，她神情似乎有些凝重，陆清郎自然也就无心顾及什么来了。
  “我离开京城之后，母亲的确身体每况日下，自从舅舅出了事之后，母亲就郁郁寡欢……”
  陆清郎话还没说完，荣玖锦双手已经搭在了陆清郎的手背上，她手忍不住攥紧陆清郎的手指。
  二人相对无言，陆清郎突然起身，荣玖锦这才拉住了陆清郎的胳膊。
  “也只是我的猜测，你也不必着急，如今朝堂上……你顾着自己就是了，后宅的事情，我通通都会想法子替你摆平的。”
  女子低垂着眉眼，她声音倒是柔和几分，似乎让人心里平静了不少。
  “若真如此绝不轻易放过柳氏。”男人一向不着调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发冷，他的脸上神情紧绷。
  他回来京城的时日不算多，一心一意只想考得功名，考中了以后又是成婚，后来又在朝任职，每日时间很少在侯府度过。
  “不过是猜测罢了，如今我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往后送去母亲那里的东西，我都是要好好查探一番的，更何况只是猜测……夫君是在朝为官的……
  既然如此夫君应该越发知道，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无用，唯有拿了证据，这才好把小人彻底锤的干净彻底。”
  得到了陆清郎的回答，荣玖锦似乎越发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想不错，可是既然没有证据，她说再多也是没有办法的。
  很快陆清郎神情就松动了他伸手拍了拍荣玖锦的手背：“嫁过来后悔了吗？”
  他桃花眼微微弯着，荣玖锦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男子，可是从未见过像陆清郎外貌如此优越的。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脸上挂着如何神情。
  “有什么可后悔的，夫君当初可是京城的美男子，多少女子都上赶着想要嫁过来，我倒也算捡了个大便宜。”
  荣玖锦这话说的好听陆清郎眼尾又弯了下来。可是荣玖锦的下一句陆清郎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今日二叔母来了一场，带来了两个女子，我瞧着容貌倒是秀丽，夫君今日便去她们那边瞧瞧吧？”
  荣玖锦定定的站在陆清郎的眼前，陆清郎嘴角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扭过头去又拿了一块糕点塞到了嘴巴里。他才咬了一小块荣玖锦又道。
  “夫君去看看，若是喜欢那就纳为妾，若是不喜欢放着做个通房那也是可以的。”
  荣玖锦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陆清郎这茶水喝着都似乎没有滋味了。
  “为何不来问我？”
  他又放下了咬了一半的糕点，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荣玖锦，荣玖锦恍惚觉得他这笑分明就不是发自真心的！
  女子垂下了眼眸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夫君可是怪罪我自作主张？可是二叔母把人带了过来……我实在是不方便开口拒绝。”
  她脸上露出几分难为的模样，陆清郎心口松了大半，荣玖锦刚刚嫁过来如今也还没有什么根基，自然会被人欺负，到底还是脸皮薄，这是实在耐不住二房那边磨蹭，她才接人过来的，陆清郎如此想着心里也就舒坦了几分。
  却怎料荣玖锦又开口粉碎了陆清郎所有的自圆其说。
  “夫君如今在朝为官，连中三元并非凡人，日后必定要位及人臣的，如今只是二叔母后来两个女人罢了，往后夫君越走越高……恐怕送女人来讨好夫君的人数都数不清，左右咱们院子足够大，如今你我之间手上也有余钱，供着两个人罢了又没有其他。”
  荣玖锦声音柔和那模样当真是什么都不计较陆清郎咬了咬牙。
  “你倒是考虑的周到！”陆清郎这话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自然，夫君救我于水火一场，我也该做些什么，让夫君专心朝政的。”
  她弯下来了眉眼似乎对于陆清郎这番夸奖她很是满意，陆清郎再次气到了。
  直到陆清郎转身去了书房，荣玖锦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姑娘我瞧着姑爷好像是气您了！”富儿声音的极低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
  平日里姑爷人很好的也是个好说话的院子上上下下日子都过得随和。
  突然，姑爷一下子不说话了，富儿反倒有些觉得不自在了。
  荣玖锦瞧了一眼亮着灯的书房她这才小声道：“朝堂之中的事情多如牛毛，如今陛下很是看重夫君，想来这段日子，他确定也是忙的心烦意乱的，咱们不去打扰就是了。”
  富儿一听又觉得荣玖锦这番话倒是有些道理，第二天，天还未亮，旁边陆清郎躺了过来。
  荣玖锦掀开了眼帘瞥了眼：“怎么不去那两个姑娘那边？”
  她早已经交代过了，本来以为陆清郎从书房出来大概就会过去的。
  只见对方冷着一张脸，荣玖锦心里面警铃大作，难不成陆清郎当真要为了那位表妹……守身如玉到如此地步？
  那之前他又何必说表妹生不了也嫁不过来这种话。
  “是我没考虑周到，我竟然没想到，你对表妹居然如此情深，我这段日子就派人去打听……只等立太子的消息下来，我就花些钱……暗地里把表妹带回来就是了。”
  荣玖锦这段话好没头脑。
  “那两个姑娘我已经打发了，表妹的事情，我又与你说过几回了，她来不了也生不了。”
  陆清郎伸手揉了揉眉心，荣玖锦眼疾手快瞬间伸手搭上了陆清郎的太阳穴。
  “知道了，夫君也莫要生气了。”她压了压嘴角露出来了几分讨好的笑。
  可是陆清郎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她依旧没听进去。
  “睡吧。你既然要把表妹接过来那就去母亲那边好好打听打听……必定要把人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陆清郎眸光微闪，荣玖锦一向是个聪明的，她为何对表妹的事情深信不疑？
  他早已说过数次……那什么表妹根本就来不了。她怎么就不相信呢？
  荣玖锦没吭声只是轻轻的揉着陆清郎的太阳穴又问道：“那两个女子你怎么打发的？如果打发的不好……传到二叔母和柳小娘的耳朵里面去了恐怕要闹一场的。”
  陆清郎又伸手扯开了荣玖锦的手腕，他看着荣玖锦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放她们走了脱了奴籍。”
  “倘若二房的有话说，你就叫他们过来找我就是，人是我放走的，跟你没有关系。”
  陆清郎又补充了一句，他经常在外头后院的事情多半都是在荣玖锦手上握着。
  他做了什么，恐怕后面的人都要来找荣玖锦的麻烦，可是他不愿意有两个女子在后院之中。
  荣玖锦即便现在不懂。
  可是往后呢？
  夫妻二人若是为了两个不值得的人之间生了嫌隙那才是最不明智之举。
  手腕几次三番被扯下来荣玖锦也就不再按了，她平躺在旁边不明白陆清郎为何突然就改了口风。
  之前说那女子不能来也不能生……如今又说要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心里忽然多了几分烦躁。
  陆清郎刚刚睡着，荣玖锦一把推醒了陆清郎。
  “你……我们虽然门不当户不对……可是也是明媒正娶的……你又不是皇帝……凭什么让我日日猜测你的心思！”
  女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就这样瞪着陆清郎。
  “你那表妹到底接还是不接？你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我分不清楚！”
  她似乎觉得躺着说话气势不足，又突然坐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清郎。
  夜色晚了，今夜外头的月亮倒是大，朦胧的罩在床榻之中，陆清郎脱下了平日里穿着的官服满头的青丝似乎比绸缎还要顺滑。
  美虽然美。
  可是荣玖锦心中烦躁无心欣赏了。
  “气了？”陆清郎又弯了那双好看又气人的桃花眼！
  “倒也没生气只是你朝令夕改的……我反正摸不准你的心思了，你那表妹究竟是接还是不接，给一句准话，我也好派人去着手安排。”
  陆清郎好言好语说话的时候，荣玖锦脾气又发不出来了，她吐出一口浊气，只能好声好气跟陆清郎再说一遍。
  陆清郎打量了她一眼他扭过头去背对着荣玖锦迷迷糊糊的吐了两个字。
  “接吧。”
  荣玖锦郁闷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揣测陆清郎那表妹……该是什么模样的……那么多年了陆清郎居然念念不忘。
  算起来……陆清郎舅舅一家被贬出京城的时候陆清郎那时年龄也才几岁……陆清郎那青梅竹马的表妹更不用说……说不定比陆清郎还要小上几岁。
  年纪还那么小……陆清郎怎么也敢惦记的？那么小的小女孩脸都还没长开……陆清郎如今就想着要纳人家为妾了？
  荣玖锦霎时之间又睡不着了，她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陆清郎，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禽兽。
  表面上不显分毫，陆清郎头一回起身的时候，发现荣玖锦并没有起身伺候他，他一眼就听出荣玖锦呼吸不均，怕是早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