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

  月天尊瞥向那个箱子，心中微动：“牧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原本以为秦牧的目的是说服峰庶五老，但是秦牧却丝毫没有说服他们的意思，反倒执意要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后来她又以为秦牧是想一举干掉峰庶五老，然而秦牧却又像是对峰庶五老的兴趣不大，没有对峰庶五老痛下杀手，反倒与四公子的琴弦死磕。
  现在，秦牧瞥见箱子，便说已经达成目的，那么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却不知，秦牧此行的目的并不单一，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搅浑水。
  倘若没有秦牧与她的到来，说不得昊天帝便可以降服峰庶五老，那时延康便危险了。秦牧带着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确保双方绝无联手可能。
  尽管秦牧没有挑拨，也没有出阴招，但他的到来会让峰庶五老产生一种三足鼎立的错觉，进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三角结构是最稳定结构，因此保持三足鼎立，峰庶五老不投靠任何一方，自立门户，才是保持这个稳定结构最佳举动。所以，峰化莲说出豪言壮语，要阻止弥罗宫降临，同时不与秦牧联手。
  但他判断错误，弥罗宫势力太大，根本不可能三足鼎立，所以峰化莲死了。
  这就是混沌。
  倘若秦牧不来，便无法形成这种看似稳定的混沌态。
  秦牧作为七公子混沌，所过之处自然是一片混沌，混乱不堪。
  月天尊抚动琴弦，弹奏紫霄证道曲，四公子的琴音中传来的神通止歇。
  四公子的神通止歇，燕秀阁立刻昊天帝杀去，欢喜殿主挣脱黎庶的一亩黄田，见状立刻卷起昊天帝，闪身便走。
  黄堂还未曾死，四公子那一击，断了他的道树，斩断他的脑袋，但是因为四公子要阻挡他们杀昊天帝，反倒被他逃过一劫。
  他的功法奇特，恰恰可以克制欢喜殿主的空间之道，将两人打落下来，又是一阵厮杀。
  黎庶与苍岩翠则向秦牧和月天尊杀来，月天尊安坐，抚琴，秦牧则站在她身旁，围绕她前后左右走动，将黎庶与苍岩翠的攻击挡下。
  峰庶四老杀红了眼，不问是非，不问青红皂白，向他们痛下杀手。
  秦牧皱眉，瞥见那箱子远去，沉声道：“月，可以了。”
  月天尊收起古琴，指尖一朵桃花盛开，花瓣飘零越来越多，等到黎庶与苍岩翠驱散桃花，秦牧与月天尊已经消失无踪。
  “峰庶四老，真是悍勇。”
  月天尊带着秦牧来到天庭之外，回头看去，只见峰庶四老围绕着欢喜殿主和昊天帝厮杀，很是惨烈，打得天庭几乎变成废土！
  “这四老的本事过人，但还不是四公子那根琴弦对手。”
  秦牧遥望，面带忧色道：“我担心的是，四公子大杀四方，会让弥罗宫更快降临。”
  四公子第一次拨动琴弦时，当真是无比惊艳，一击之下，连成道者也灰飞烟灭。当然，那是蓄势而发，并非是正常手段。
  但即便如此，峰庶四老也绝非四公子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欢喜殿主？
  就在此时，哒哒哒的响声传来，箱子快步跑出天庭，来到秦牧的身边，亲昵的蹭了蹭秦牧的小腿。
  秦牧微微一笑，取出楚歌殿主的下半身，笑道：“想要吗？”
  箱子慌忙蹦来蹦去，试图把这件宝物收入自己体内，然而始终差一点儿。
  秦牧哈哈大笑，瞥了一眼走来的陌生男子，那男子满脸胡须，很是雄壮，而且不似人族，脸上长着蜥蜴鳞片，头顶也有几道竖起的蜥蜴骨板。
  “星犴。”秦牧微笑道。
  那男子打量楚歌殿主的下半身，目光奇异，眼瞳倒竖，道：“成道者的身体？”
  “弥罗宫七十二殿主之一的楚歌殿主，可能是实力最为强大的殿主。”
  秦牧道：“我为了对付他，也是大费周章。”
  星犴点了点头，道：“我要了。你要我做什么？”
  秦牧把太易棺椁放下：“打开这口神棺，将里面的人平安释放出来。”
  星犴上前，查看一番，道：“这口棺椁，比我给你炼制的那口要完美许多。倘若是从前，我也打开不了。”
  秦牧皱眉，星犴继续道：“不过这口棺椁被四公子的琴弦削了一层，有了破绽，给我半年时间，我将棺椁解开。”
  秦牧皱眉：“半年时间太久，三个月如何？”
  星犴漠然道：“三个月的时间，我只能保证给你一个残的。”
  秦牧头大，咬牙道：“那就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完整的救出来！”
  他将楚歌殿主的肉身交给他，道：“棺椁你带走，半年之后，我要见到棺椁中的人！倘若见不到，你知道我的手段！”
  星犴对他的威胁浑然没有放在心上，目光奇异，道：“这口棺椁质量上乘，即便你在祖庭中搜寻，给你几千年，你也搜寻不出炼制此棺所需的材料。你真的舍得把这口棺材给我？你难道不怕我据为己有？”
  秦牧失笑道：“道友，你还能霸占这口棺椁，自己躺进去不成？”
  星犴想了想，点了点头，盯着棺材道：“我很想试一试。这口棺椁的质量很好。”
  月天尊面色古怪，打量星犴，心道：“星犴的这具身体应该不是他真正的身体吧？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心中愈发好奇：“牧天尊，虚生花，江白圭，星犴，花萱秀，司幼幽，秦凤青，这个时代，诞生的天尊还真的不少，不逊于龙汉初年了。”
  这几个人物，都是在各自的领域中有着独树一帜的建树的人物，倘若以对修炼体系的贡献来分，虚生花还要排在秦牧之前。
  而星犴的贡献，则在于他在闻道院中所作出的惊人贡献。
  星犴收起葬道神棺和楚歌殿主下半身，带着箱子离去，秦牧和月天尊目送他消失在祖庭苍茫的群山之中，月天尊赞道：“真是一个奇人。适才星犴看你的眼神不对，他看向你时，总是盯着你的脖子，有时候还盯着你的脑壳，他的目光从未直视过你的眼睛。”
  “他想要我的脑袋。”
  秦牧不以为意，笑道：“只是他没有这个本事。”
  他迈开脚步，向世界树方向走去，道：“月，我们既然来了，那么便去世界树下看一看。峰庶五老离开世界树，总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按照欢喜殿主所说，这五老从前一直窝在世界树下，这次离开世界树霸占天庭，不像是主动离开，反倒像是被人逼走了一般……”
  月天尊蹙眉，跟上他的脚步，两人脚步虽然不快，但速度却是快得惊人。
  就在此时，突然时空深处传来一道琴音，秦牧悚然，急忙拉着月天尊向下落去。
  天庭，突然二度分裂，被琴音生生切开。
  接着，琴音突然嘈杂起来，急急切切，珠落玉盘，天庭顿时四分五裂！
  秦牧回头看去，但见浩瀚天庭被一道道无形的刃分开，瓦解，琴音之中，峰庶四老身形四下飞舞，试图躲避那无形的刃，然而还是有人没能躲过，被琴音断首，不知是四老中的哪一个！
  “四公子发怒了。”
  秦牧刚刚想到这里，突然世界树下一道光芒飞出，仿佛燕翎剪尾，飞至崩坏的天庭，咔嚓一剪，琴音突然断去。
  秦牧眉心竖眼看去，只见断开的两道琴弦在时空之中飞舞，卷动，突然卷向世界树！
  那两根弦肉眼不可见，划动之时无声无息，向世界树卷来时，经过了六七座史前强者打造的神城。
  经过之时，那些神城毫无异状，但是等到琴弦飞远，一座座神城竟然无声无息的裂开！
  城中的那些史前神人都是天尊级存在，实力强横，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身死道消！
  世界树下，两片树叶飞来，世界树的树叶越来越大，与那两道琴弦相遇，唰唰唰卷动，将琴弦缠住。
  突然，树叶燃烧，琴弦也跟着燃烧，两道火光沿着琴弦消失在时空深处，应该很快便会烧到第十六纪破灭大劫之中！
  秦牧心头大震，停下脚步，沉声道：“月，你回去。我一个人前往世界树！”
  月天尊犹豫一下，她没有看到琴弦与世界树树叶的交锋，只看到一座座神城突然裂开，便见两片树叶飞来，突然卷曲，然后燃烧。
  那举重若轻的争斗，她并未看到。
  “世界树下的人，有多强？”她询问道。
  秦牧面色凝重，沉声道：“不逊于弥罗宫的公子！”
  “保重！”月天尊背着古琴便走，身影消失不见。
  秦牧定了定神，向世界树走去，他的身后，天庭崩塌，幸存下来的峰庶三老浑身是血，疯狂攻向欢喜殿主和昊天帝杀去，欢喜殿主带着昊天帝夺路而逃，直奔帝后率领的天庭大军而去。
  秦牧来到大黑山，只见世界树愈发高大，巍峨，托起祖庭的天穹，让祖庭的天比从前更高，站在这里仰望，似乎诸天万界都要近了许多。
  但秦牧却知道这只是假象，其实，诸天万界时时刻刻都在远离祖庭。世界树生长，终极虚空也在不断扩张，把诸天万界推得彼此远离。
  按照弥罗宫主人的推演，八千亿年后，整个宇宙彻底虚空化，会变成一张虚空膜。
  秦牧身后一片混沌苍茫，混沌殿坐落在混沌之气上，迈步走入大黑山，朗声道：“哪位道兄借居在我的领地之中？”
  “你的领地？七公子混沌，你何时成为此地的地主？”
  世界树下，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居住在此已经十多个混沌年，当年你来世界树下拜会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