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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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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腰 第310节
      刘琰最后的疯狂幻想,断绝在了魏劭的剑下。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断裂之声,刘琰手中长剑被绞断,剑身裂作三段,迸溅了出去,其中一段不偏不倚,插入了刘琰的左腿膝盖。
      刘琰闭了闭目,睁开眼睛,看到魏劭手执长剑,立于他的面前。
      月光之下,他的双目发着幽幽的寒光,忽然让刘琰联想到了索命无常。
      刘琰的牙关,开始微微地战栗。
      就在片刻之前,那些支撑着他和魏劭决斗的所有慷慨、悲凉、愤怒以及由此而来的勇气,仿佛正在迅速地离他而去。
      他不愿表现出恐惧,但是这一刻,他却实实在在,忽然又悔了。
      或许苏娥皇说的对,以岛民性命为要挟,说不定他还能逃出去,日后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的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形,胸口一阵刺痛,魏劭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口。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锋利剑刃,刺破了他的衣裳,刺入了他的皮肉。
      “蛮蛮是我刘琰的未婚妻……天下是我刘家的天下……”
      他笔直地立着,脸色苍白,从齿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颤抖的话音。
      魏劭神色冷漠地望着他痛苦至扭曲的一张脸,剑刃准确地插入两道肋骨中间,慢慢地刺向那坨被保护着的跳动心脏,一寸一寸,就在剑尖快要触及骤然加快收缩的那坨血肉时,停了一停。
      “刘琰。”
      魏劭冰冷的声音,飘入了刘琰的耳中。
      “我不敢说我魏劭何德何能,比你更配的上蛮蛮,比你更有资格做这天下的皇帝。但有一件事,我是万万不会做的,那便是为了一己之利,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勾结匈奴,以汉人之地,结外族之好。”
      “你虽自称汉室帝王,只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我之所以亲自渡海追击你于此,乃是不亲手杀了你,我意难平!”
      话音未落,他猛发力,剑刃深深刺入,透背而出。
      刘琰只手紧紧捂住不断往外冒血的胸口,双目圆睁,唇微微翕动,身体剧烈颤抖。
      魏劭拔剑,伴随滚烫热血随着剑尖喷洒而出,刘琰大呼一声,仰面倒地。
      魏劭微微低头,面不带表情,看着刘琰在地上痉挛的躯体。
      直到那具躯体渐渐停止不动,他闭了闭目,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视线投向瘫坐在地上的苏娥皇。
      苏娥皇蓬头散发,裙摆上满是污泥,她手中还紧紧持着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在魏劭无比阴冷的目光注视下,惊恐地放在地上,下意识爬着后退,退了几步,挣扎从地上爬了起来,掉头便跑,却被身后的军士挡住了去路。
      她忽失声痛哭,跪地朝着魏劭爬了过来,颤抖着伸出那只沾满了污泥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二郎!我知道错了!从前怪我蒙了心肝,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可是我做哪些,都是出于我对你的爱慕之心啊……二郎,从前你已对我施过重罚,求你看在从前的情分,饶了我吧——”
      她仰头望着魏劭,眼泪顺着面颊从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黄金面具上不断滚落。
      魏劭慢慢俯身,手朝她面颊探去,忽将她那张面罩整个揭下,五指一捏,蝶罩在他掌中迅速变形,捏成了一团。
      苏娥皇尖叫一声,慌忙以袖遮面。
      魏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摊开五指,金团噗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魏劭转身,大步离去。
      “诸位乡民听好,中原已平定,天下归一,往后再不会有战乱!你们若愿回归家乡,可乘主公战舰一道上岸!”
      雷炎命军士解开缚住岛民的绳索,说道。
      岛民们起先不敢置信,很快面露激动,交头接耳一阵,便纷纷冲着魏劭背影下跪,高声感谢,相互搀扶着,赶回家中收拾家什跟着上船离岛,回归家乡。
      ……
      小乔睡到半夜,忽然醒来,感到有些心绪不宁,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触手,碰到了熟睡中的腓腓。
      她朝女儿温暖的柔软身子靠了过去,将脸贴到了女儿的小脑袋畔。
      鼻息里充盈着女儿熟悉的乳香气味,她感到心情渐渐又安宁了回去。
      再次闭上了眼睛。
      魏劭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睡过去前,她的心里生出了这样的一种感觉。
      第162章
      是夜月光大白, 海上风平浪静, 战舟当夜便离了岛屿, 在经验丰富的向导指引下,由数十水手齐齐操划桨橹, 驾舟朝着陆地匀速而去。
      一同登船的岛民已安顿妥当。他们用敬畏的眼神, 小心翼翼地望着远处那个年轻男子的英武背影, 女人亦哄着孩子,尽量不叫发出半点吵闹之声。
      但一张张因艰难困顿而变得焦黑憔悴的面孔之上,却放出了许久没有过的饱含着希望的神采。
      从昨日到此刻,不过短短一个昼夜,他们的命运, 却经历了这一辈子都未曾有过的跌宕, 他们知道, 将他们带回家乡的这个男人, 就要天下人的新君。
      这些人已在孤岛上生活了数年, 此前也从没听说过燕侯魏劭的名字,但是出于一种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直觉,他们相信,这个肯为了他们这些草芥之民而停下合围脚步的年轻新君,必定能给他们带来渴望已久的安定生活。
      对此,他们怎能不感到欢欣和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