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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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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节
      明明没呈上名字,最后出来的伴读名单却偏偏有。
      宫里可是正宗的“修罗场”啊!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我?
      第19章 失望
      这问题在姜雪宁脑海里盘旋了整整一夜, 没有答案。
      她不知道擢选具体是如何进行的。
      如此,即便是心里有些怀疑的对象,也无法得到验证。
      第二天一早, 便陆续有更多关于乐阳长公主选伴读的消息传了出来。
      比如初选的伴读名单。
      沈芷衣自小玩到大的诚国公府大小姐萧姝自然在其中, 其次还有其他大臣和勋贵家里学识修养俱佳的小姐十一人。
      这里面就有“命好”的姜雪宁。
      同时她也注意到,上一回在清远伯府,被沈芷衣点了诗中魁首的樊家小姐和画中魁首的清远伯府二小姐尤月也在其列。
      比如具体要学的东西。
      大乾的男子们要学礼、乐、射、御、书、数,寻常人家的女儿家却顶多识几个字, 学的都是女红、诗画一类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沈芷衣是公主,且本就有要求,自然不一样。
      君子六艺里礼、乐、书这三样是要学的, 其次还要学些调香、作画的雅事, 除此之外,圣上偏宠沈芷衣, 知道她总想溜去文华殿听经筵日讲,便为她在翰林院里找了几个学识过人的老先生,为她讲一些只有男子才能读的书。
      其中最令人咋舌的, 或恐是圣上为她请的这些先生里, 有一位竟是“谢先生”——
      当朝太子太师谢危!
      据说他要开两课:其一是琴,算在“乐”中;其二会在经史子集里选一本来讲,但具体是哪本还未定。
      天知道姜雪宁从莲儿那一张叭叭的小嘴里听见这消息的时候, 恨不能以头抢地!
      再比如入宫的安排。
      后日便要准备入宫, 大约待个三到五天,跟着宫里的女官,粗粗学一学宫廷的礼仪, 了解一下宫廷里的禁忌,免得犯了什么错闯出什么祸。
      这一时若实在学不会或资质太差, 便会被委婉劝退。
      而后各自回家待上几日,才是真正入宫伴读。
      基本都住在宫中,每隔九日能回家一日,直到学完了先生们安排的学业为止,估摸会有大半年的时间。
      ——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姜雪宁只要一想到入宫伴读,就头大如斗,圣上的旨意下来当然不敢明目张胆说不去,所以一定要有个合适的理由。
      若学不会礼仪,或资质太差被“劝退”,可不正好遂了意?
      她打定了主意要“消极怠工”!
      *
      午后。
      棠儿、莲儿在屋里给她收拾打点第一趟进宫需要准备的东西,又说届时进宫要见到那么多世家小姐,少不得要带点见面礼之类的,最好晚些时候出去买些。
      姜雪宁坐在窗边看闲书,听得嘴角微抽。
      “知道的说是去伴读,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走亲戚呢。”
      莲儿嘟嘴:“姑娘进宫,当然是要万事准备周全,这回奴婢们又都不能跟进去,谁知道宫里那些宫女什么样呀?这回用不着,下回还能用呢。且我们姑娘可是唯一一个原本没呈上去名字却在伴读名单里的人,什么都能输,排场不能输!”
      姜雪宁一听这茬儿就眼皮跳。
      果然还是找个牙婆来先把这丫头卖了吧?
      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她埋着头从盘子里捡了块蜜饯来吃,随手翻着书看,也不管她们怎么折腾了。
      反正她没打算在宫里待太久。
      只是这也不能说出去。
      若叫人知道她故意耍心机、玩手段不想入宫,只怕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没有。
      只是才又翻了没两页,忽然听得“啪”一声响,似乎有什么小东西打到了窗扇上。
      姜雪宁抬了头看去,外头只一片日影。
      刚要低头继续看书,又是“啪”的一声轻响。
      这一回打在了窗棂上,弹了一下,滚落到她书上。
      她捡起来一看,竟是枚金黄的松子,还开了个小缝儿。
      手指用力一捏便开了。
      原来是炒松子。
      熟的。
      姜雪宁没看到人,但已知道是谁来了,没忍住笑:“府里这院墙砌了跟没砌似的,若叫我父亲知道你又不声不响不走正门进来了,怕又要发一阵牢骚了。”
      “可这回不是没让他瞧见么?”
      燕临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只从墙下那棵树浓密的树荫里现身,纵身一跃便跳了下来,今日穿了一身藏袍的长袍,腰上悬了个不大的荷包,手里还抓着一小把松子,笑着踱步到她窗前。
      “除非你去告状。”
      好些日没见,他竟好像晒黑了一点点,原本俊俏的一张脸上,也多了一道浅浅的擦伤,还好不深也还好不多,并未真的破了相,只是在原本的贵公子气上添上了一分硬朗,更显得灼灼炽烈。
      姜雪宁问他:“怎么弄的?”
      燕临多少还是有些在意这张皮相,闻言抬手摸了自己脸颊一下,咳嗽了一声,道:“去通州大营的时候,喝了一点酒,没忍住要跟父亲几个部下比比武,拳脚无眼,伤着了一点。不过没大碍,军中的大夫说了,放着过两天就好。”
      丰台大营和通州大营两地,历朝来都有驻军,为的是拱卫京师。
      但自从二十年前平南王谋反挥兵进犯京城,而丰台、通州两地都来不及反应、无法及时入京平乱之后,先帝便在京中设立了禁军,选两营中的佼佼者出来编入其中,守卫京城。
      到得本朝,沈琅登基后,又进一步加强了禁军。
      只因他是当年平南王谋反一役的亲历者,对藩王谋反的危险和大军驰援的缓慢有极深的阴影,所以丰台大营与通州大营在军中地位越发下降。
      勇毅侯府是朝中执掌兵权的几家勋贵之一,主要管的是距离京城远一些的通州大营。
      至于距离京城更近的丰台大营,则由诚国公府掌管。
      而如今最重要的二十六卫禁军,却由皇帝自己与兵部共同掌控。
      由此可见,虽然说燕氏与萧氏乃是京城中两大可以比肩的勋贵望族,可诚国公府萧氏乃是当今圣上沈琅的外家,明显要比燕氏更得信任一些。
      也不知勇毅侯府的事情背后是什么人在推。
      姜雪宁望着燕临,道:“周寅之怎么样?”
      燕临看了她屋里忙碌的丫鬟一眼,只把手里那一把松子放在了她靠窗的桌上,手一撑窗沿便翻了上来坐下,一条腿垂在外面,一条腿却在窗沿上屈起,顺手便拿了她一块蜜饯来吃。
      然后才道:“这人有点意思的。”
      他回想了一下,竟露出颇为欣赏的神情来:“我是离京之前见他的。不卑不亢,沉得住气,可能因为本是锦衣卫,对朝中大小事情都很了解,应该是个能办事的。只是我觉得这人堪用,倒不仅仅因为此。近来有件跟他有关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姜雪宁好奇:“京里最近出了刺客,不太平,我都没出门,也没关注外头。是什么事?”
      燕临便道:“此人养了一匹好马,甚是喜爱,每日都要自己亲自喂,京城里没什么开阔地界儿,若有时间还要带去京郊跑马。可前不久他在卫所里处理公务时,家里忽然来了小童急传说他的马病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此人当即向长官告假,回家看过那马之后,竟然拔了自己佩刀亲手把马给杀了。”
      姜雪宁忽然愣住。
      燕临却笑起来:“第二日他去镇抚司,长官问他,你的马还好吗?他说,马死了,我杀的。长官大为诧异,问他缘由。他竟说,这匹马他养了两年多,便如自己亲人一般,可马儿患病,他实不忍见它痛苦,索性给它个痛快,免去一番折磨,也算还了那马跟他两年多的情谊。”
      那匹马……
      姜雪宁哪里能不知道?
      当日她去找周寅之时这匹马还好好的,何至于就病到要死,还“痛苦不堪”?
      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当初自己随口编了让那小童去卫所找他回来时的借口:周大人的爱马,病得快要死了……
      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下传遍全身。
      姜雪宁压着书页的手指一下没按住,轻轻地颤了一颤。
      燕临则道:“这一番说辞真假不好说,可杀马的事不假。这人行事之果决利落,可见一斑。近来圣上有意将刑狱之事放给锦衣卫来处置,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这原本掌管刑狱之事的三法司,都有很大的意见。这回那个刑科给事中弹劾周千户,正好给了三法司借题发挥的机会,圣上也扛不住众口悠悠,前些日已撤了周千户的官品。我着人在朝中打点过了,这缺落在周寅之身上刚好。”
      周寅之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燕临办事利落,也好。
      姜雪宁虽是重生,可上一世经历这些时对朝政还一无所知,只知道最后的结果,可事情是怎么发生,中间具体有什么内情,又有几方势力在角力,全不清楚。
      如贸然提醒,还不知落入谁人眼中。
      只怕没帮着勇毅侯府还害了自己,但若经过周寅之来示警,一则能藏起自己,二则周寅之是锦衣卫派了去查勇毅侯府与平南王逆党关系的“暗子”,对这件事本身知道得要比她多,且能拿出实在的消息来,才能引起勇毅侯府足够的重视。
      即便避不了祸,若能提早做些提防和准备,也可避免像上一世那般——
      抄家固然死了一些人,可更多的人却都死在流放途中。
      有的是因为年老体衰,有的是因为遭遇流匪,也有的是因为贫病交加……
      这里面包括燕临的父亲。
      姜雪宁心中又觉出几分沉重来,只道自己上一世被周寅之此人利用得彻底,这一世虽还是用了此人,可也要严加防范。
      今日能为滴水不漏地圆谎杀了自己的爱驹;
      明日也能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前程向着她举起屠刀。
      她也忍不住提醒燕临:“我倒觉得这人喜欢他的马,可说杀就杀了,固然果断,但也是个手段狠辣的。”
      燕临眉目舒展,知她是关心自己,只道:“我知道。”
      姜雪宁便不好再说什么,只低眉捡了他方才放下来的那一把松子来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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