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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醒前想念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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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唱反调的人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
      六点刚过,上帝准时更新调色盘,整片天色从橘调过渡到暮蓝,眨眼间。
      而这之后的每一时分,天空的颜色像是在蓝调里面掺上墨汁,愈来愈深,越来越黯,直至完全黑透。
      或许是酒店的餐食不对付,申屠念没吃几口就停了,转头就说要看星星,裹了个毛毯往沙发上一靠,横竖是不打算吃了。
      她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赵恪疼她的表现在,他不会扫她的兴。
      不管多么荒唐,滑稽,可行性极低,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永远站定支持位。诚如他当年所言,他愿意当那个为她托底的人,任何时候。
      今天的夜空能见度实在有限,白天还飘过雪,混着看不清的雾团,世界变得很不真切。
      期待中的满天繁星并不如愿,但还是有,像一盘被打散的沙砾,细碎,渺小,那光亮微弱得可怜,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就这样,也不妨碍她观赏。
      严格来说,申屠念并不具备浪漫细胞,她太直,为人处事,思维逻辑都是直的,不擅长拐弯抹角。
      像赏星这种“矫情”的爱好,她来瑞士多少次都没想法。
      今天真是例外。
      大约近朱者赤,和赵恪处久了总归受点影响,他这人就挺多弯绕,比她复杂,也比她会玩情调。
      心里想着谁,那谁就找来了。
      赵恪在她身后坐下,将人连毯子一齐揽进怀里,不妨碍视野。
      她依着他,也不说话,也没动静,整个人安安静静,像这寒冬的呼吸,轻飘飘的,像飞了魂魄。
      赵恪发觉她并不在意什么星空,她甚至在发呆,找个好借口放空。
      正当他想将人折转过来,沉默许久的人先有了动作。
      申屠念旋了个身,面对面的,搂着他,额头正好嵌在他的喉结处。
      她洗过澡了,穿着他从家带来的舒服睡衣,耍赖压在他身上,变身成一团软趴趴的小棉花怪。
      也不是一动不动的,偶尔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她像一只慵懒猫咪,乖巧得叫人心软。
      赵恪揽腰的手臂紧了紧,他低头吻在她的发心,温厚的手掌顺毛一样轻抚她的背。
      说不清是他身上沐浴露气味醉人,还是他顺背的节奏太安抚,抑或是天上的芝麻粒碎点子看着晕,她竟然有些犯困,迷迷瞪瞪的,打起哈欠来了。
      他真的很好抱,申屠念莫名满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赵恪以为她大约似乎应该快要已经睡着了,他想抱她回床上躺着,刚一动,她瞬间警醒,用身体的力量压他,不准他起来的意思。
      赵恪失笑,不得已又回归原位。
      她突然变得黏他,这感觉挺新奇,但他很享受。
      “回床上睡?舒服些。”他轻声询问。
      “不。”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酥酥软软,勾人心弦,“我喜欢睡沙发。”
      这话她之前说过,赵恪记得。
      “明天再去一趟糖果店?洒了一地没法送人。”
      “不。”她拒绝。
      “你弄洒的,明天你去买。”
      赵恪挑眉,听出一点异样,她好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调。
      “我今晚就走?”
      “不准。”
      申屠念抬起脑袋,很认真地凝视他,“你不准走,你得留下来陪我。”
      就这一句,比情话更甜。
      赵恪笑,眼底的得逞漏出来,他闹她呢。
      申屠念知道自己中计。
      她没恼,只是重新靠回他的胸膛,手指在他胸口玩闹,一会儿画圈圈,一会儿玩纽扣,或者指尖溜进两颗纽扣的中空去掐他的胸肌。
      赵恪由着她玩,他耐心十足,尤其是等她这件事。
      等到她终于开口问他。
      “为什么会来。”
      赵恪回:“不……”
      申屠念瞬间上情绪了,抬眸瞥他:“别学我说话。”
      打断别人说话,没礼貌,赵恪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再接上那句没说完的话:“不放心你。”
      申屠念闻言一怔。
      事实上,她其实设想过赵恪会怎么回答。
      他们之间有一些固定的相处模式,沟通,对白,彼此秉性,相处这么久,都不难猜。
      申屠念猜,他会半开玩笑地揶揄她,好像有人说很想我,所以我来了。
      这才像他,几分痞气,漫不经意,却可以逗她笑一笑。
      她没料到他会说。
      不放心,她。
      这话太扎实太直给了,她当然信,甚至忘了给出回应。
      好半晌,她低声自语了一句。
      “有什么不放心的。”
      声音小到像是怕他听见似的。
      但赵恪太了解申屠念,她什么心思,说不说的,他都能猜中九分。
      剩下那一分是给她的台阶,她不想让他听到,那他就表现得没听到,顺她心意。
      他喜欢顺着她。
      并且无条件肯定她。
      “你从来都很坚强,我知道。”
      他垂眼低眉,眸光很柔很软,看破人心深处。
      “你可以一个人出国,一个人生活,你飞来飞去从不要求车接车送,除非我坚持,你早就学会了自己处理所有事,包括情绪。”
      “我说我不放心,主语在'我',这并不意味着你是一个无能的没有主见的人,只说明我对你的在意程度。你总是对我有所保留,我有点难受但能理解你,因为你很公平,一视同仁,对谁都保留,并不只是针对我,所以我也没什么不高兴。我来,就是看看你,我想你见着喜欢的事物总会心情好,那就够了。”
      *
      落地窗边,丝绒面的沙发上,相爱的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不远处的圆桌上还摆着他们用过的餐盘,地上有散落的鞋袜,空气里有食物的气味,沐浴露的气味,还有他的剃须水气味……
      其实很乱,一点都不像是两个洁癖患者可以容忍的状态。
      但申屠念管不了这些。
      谁都管不了这些。
      他们正面对很重要的课题,事关从前,以后,和这段关系里那些从来被忽略的病灶。
      她的孤傲,自我,独立意识,他的一腔诚挚,跃跃欲试的冲动,无数次冷脸都推不开的真心。
      这是横在他俩中间的一道沟壑,好像没救了,现在赵恪尝试引水通渠,想方设法挽回一些损失。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但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