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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过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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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有着独属于小孩子的朝气。
      鹿呦打着方向盘,顺着钟弥指挥的方向,拐进院里,又问:“那她的孩子……跟的谁?”
      月蕴溪又掰下一瓣橘肉,那瓣肉薄皮紧紧粘连着旁边的橘瓣,掰下时扯的皮肉分离。
      卖相不好。
      月蕴溪将那瓣橘肉递给了一直没说话的奶奶,“跟了男方。”
      奶奶颤着手接过时,鹿呦踩下了刹车。
      踩得有些重,人惯性地往前一冲。
      奶奶刚接到手的橘瓣和她一直握在手里的完整的橘子,一并脱离掌控,掉落在了地毯上。
      鹿呦攥着方向盘,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地从唇齿之间溢出:“为什么是给男方?”
      “是啊,为什么是给男方?”月蕴溪低垂着眉眼,看前面的老人家弯了腰背捡起了橘子和那一瓣橘肉,淡声说,“未解之谜。”
      鹿呦:“……”
      留了悬念的故事总是让人抓心挠肺地想知道答案。
      鹿呦解开安全带说:“有机会见到那个阿姨,问一问?”
      月蕴溪笑了:“我觉得行。”
      鹿呦扭头见奶奶小心翼翼地擦了橘肉上的灰,就要往嘴里塞,伸手拦住说:“欸,都掉地了,不吃了。”
      奶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手足无措地看她拿走那瓣橘子,滚了滚喉咙,欲言又止。
      直到副驾驶的门被月蕴溪打开,“下车了奶奶。”
      老太太愣了一下。
      月蕴溪伸出手到奶奶面前,掌心是剥好的剩下的橘子:“还有好多个可以吃的。”
      奶奶慢吞吞地接到了手里,从车上下来,直觉地往二楼打开的降漆窗户看过去。
      鹿呦带上车门,刚好看见这一幕,她顺着老太太视线,转身,抬头。
      风拂起白色的纱帘,隐约能窥见那后面深绿色的丝绒裙。
      一个匆匆离开的,女人的侧影。
      “姐姐!”钟弥蹦哒过来抱住她。
      鹿呦收回视线,无由地想问,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弥弥,你妈妈在家?”
      好久没见了,钟弥像只兔子兴奋地在她怀里拱脑袋,想也不想地说:“在!”
      鹿呦挑了一下眉。
      因为她感觉到,怀里钟弥的僵硬。
      犹如弱小动物被逮到时的装死。
      第72章
      钟弥的反应有种矛盾的冲突,明明说“在”时,语气那么欢脱,此刻却是僵得一动不动。
      仿佛是陡然想到了什么,且是让她忐忑不安的事,所以情绪才像这样顷刻宕了下去。
      鹿呦想,也许是见到她们很开心,但在她们来这之前,小丫头做了什么错事被妈妈教育了。
      这样的状态,她曾经也有过,在一次又一次弹错琴音被钢琴老师严厉批评的时候,听见开门声,见妈妈回来了,立马从琴凳上滑下去,跑跳到妈妈身边。
      也如钟弥拱她这般,垂着脑袋往章文茵的怀里钻。
      下一秒,章文茵跟她说:隔壁的婶婶都要被你折磨疯了,来来回回同一段。
      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察觉到钟弥紧紧抓着她的大衣,鹿呦更确定了这个猜想,揉了揉钟弥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惹你妈妈生气了?”
      钟弥不敢再说话。
      “哼哼,中午吃饭挑三拣四的,给她妈妈气走了都!”钟疏云的声音。
      “走了?”鹿呦愣了一下。
      那二楼的绿裙子是什么人?
      鹿呦朝钟疏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
      小洋楼的入户大门旁,钟疏云抓着手机站在那里,视线从月蕴溪和奶奶的方向掠过,落到鹿呦的脸上,“是,就你们来之前,刚走没多久。”
      鹿呦不由自主也往那边瞥了眼,见奶奶深长地呼吸,仿佛是在呼吸新鲜空气,而一旁的月蕴溪正握着手机按着屏幕,像在跟谁发消息。
      发觉她在看她,月蕴溪从手机屏幕上抬眼,目光轻轻与她的视线一撞,落到抱着她不撒手的钟弥身上,挑了挑眉。
      怎么还在抱?
      鹿呦抿了抿唇,压下想笑的冲动,稍稍将钟弥推开了一点说:“上回奶奶寿宴,弥弥说带妈妈来,结果一直没见着,还想今天是不是能见到呢。”
      “下次吧。”钟疏云走近了,语气不确定,“下次应该……”
      鹿呦笑了笑,不是很在意地说:“没事。”
      钟弥抬起脸看着她问:“姐姐,为什么那么想见妈妈?”
      很奇怪的问题,大约是钟弥没有特指“我妈妈”。
      为什么那么想见我妈妈。
      为什么那么想见妈妈。
      一字之差,意味天差地别。
      “就是好奇而已。”鹿呦照着第一种回,“钟老师、卡洛琳老师我都见过了,就只有被你叫妈妈的那位干妈,我还没见过。”
      钟弥低低地“哦”了声,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就没别的原因了?”
      有的。
      有更深层的原因,是每一次听钟弥用很乖、很软的语气叫妈妈,鹿呦都能从中捕捉到一种名为幸福的声音。
      就只是那么一声“妈妈”,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描述,就能让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出母女的感情有多好。
      她感到羡慕,感到嫉妒,还有一点酸楚。
      这种复杂的情绪,像伤口好不容易结痂,只要不去管,就能长出新肉,哪怕有点痕迹也无伤大雅,可偏偏它隐隐发痒。
      让人明知血肉模糊不好看,明知它愈合得多不容易,明知会疼,还是忍不住想把结的痂给抠下来。
      就是欠的。
      “没了。”鹿呦抬手抹了一下鼻尖,笑说,“还能有什么原因?”
      钟弥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
      “别杵在院子里聊了。”钟疏云眼风扫过钟弥,从她身旁拉走鹿呦说,“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得抓紧。我告诉你哦,虽然这是业余的小比赛,但对现在的你而言,挑战难度可不小。你的对手,他们可都不需要特别的指法来支撑自己去完整地弹奏一首钢琴曲。”
      “我知道的钟老师,我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行。”鹿呦心态平和地说。
      “这次你得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我还想带你上更大的赛场,更大的舞台。”钟疏云拉着鹿呦的手,口若悬河地说,“这次比赛的流程,你应该收到邮件吧,有几个地方要注意……”
      鹿呦认真听着,完全没注意到钟疏云带她走在前面,把另外三个人甩下一大截。
      还停在原地的钟弥撇了撇嘴,头上忽然一重,她被鹿呦揉乱的头发,一下被一只白净的手弄得更乱。
      月蕴溪收回手,平声说:“弥弥,你还记不记得跟云竹做的第一个风筝,你没有糊好纸,她没有弄好线,然后你着急去放,结果是,风筝破了、断了,掉进了水里。”
      钟弥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出声:“那还要多久,风筝才能做好?”
      她这么问时,奶奶停下脚步看向她俩。
      “至少,得等她比赛结束。”月蕴溪说。
      奶奶松了口气。
      “哦!”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对不起,我差点坏了大事。”
      “是呢,差点就要露馅了,所以作为惩罚。”月蕴溪在钟弥旁边弯下腰,与她齐平的高度,低声说,“今天不许太靠近你姐姐。”
      钟弥:“……”
      这是什么恶魔低语!
      月蕴溪拍了拍钟弥的肩以作安慰,直起身后,她迎向奶奶的视线,音色放得更柔:“今天时间充足,阿姨说,她想跟您好好聊一聊。但如果您没有准备好的话,我们就不见她了,也不用担心她那边不高兴,我会调和好。”
      “我们”,仿佛是站在她这边,即便事实并不是,也让人心里熨帖。
      这才算是善意的谎言。
      奶奶迈开步子往前走,笑了笑,她脸上被岁月侵蚀出的纹路里,溢满了对自己的无奈:“是我特地让你帮忙,想让她回来认哟哟,现在又不见,哪有这样的。我就是有点……有点矛盾……我想她们好,又怕她们好。”
      怕她们好了,丫头的眼里就只有妈妈,没她这个奶奶了。
      “多虑了。”月蕴溪说,“她是偏向您的。”
      奶奶点点头,但这句话并不能给她太多的安全感。
      太像是一句安慰。
      “您在她的生活里。长久的陪伴和形成的习惯,是最让人割舍不了的存在。就算感到刺痛,也是她舍不得放开的牵连。”月蕴溪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无澜。
      奶奶却是一瞬的惊讶。
      为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感觉,就如同她的名字。
      蕴着月光的溪流,多柔软的画面,可天是黑的,月光是清冷的,溪流也是冰凉的。
      她有一种,黑夜完全吞噬白天后的冷寂,又像是灶台上的蓝色火焰,冷色调里,敛着疯狂的热度。
      惊讶过后,奶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